坐月子期間,當我過了產後憂鬱最嚴重的那段日子,沒幾天就聽護理長提到,他們準備要每天公佈「寶寶成長日誌」,項目包括了體重、奶量、大小便次數;如果是出生未滿兩週的新生兒,還會加上黃疸指數這一項。我對這個服務沒意見,因為我每天凌晨去嬰兒室拿奶瓶擠奶時,都會順便問一下恩寶的體重多少(因為月子中心半夜給孩子洗澡,洗完澡後就量體重),所以根本不可能反對。但可能因為我產後憂鬱那段時期太敏感,「惡名昭彰」的事跡讓大家有所顧慮,在開始公佈之前一天,還派了一位護士來問我:「妳願不願意讓恩寶的體重被公佈?如果妳不願意的話,我們也可以改成護士私下告知妳。」呃,居然還事先徵詢我的意見,我真的有那麼難搞嗎?

也不能全怪他們,我曾經很在意恩寶的體重變化,因為他剛進月子中心時是3200克,結果幾天之內就掉到3100,害我一度以為是自己奶水不夠的關係。後來帶恩寶回醫院打卡介苗預防針時,小兒科醫師說,新生兒體重短時間內這樣上上下下很正常,只要每個月有重500克就好了,我才不再為幾天的體重變化斤斤計較。

說實話,我第一天去看寶寶成長日誌時,感到衝擊最大的不是體重,而是「餵了什麼奶」!

那幾天開始,我聽從護理長的建議,母乳能餵就餵,不夠的話再請護士補充配方奶,這樣也比較有休息的時間。因為月子中心鼓勵母嬰同室,所以住在裡面的每個媽媽都會親自哺餵母乳,然而這樣無法估算寶寶喝的奶量,因此日誌上只會註明「親餵」。我第一天看到寶寶日誌公佈時,每個寶寶的奶量那部分,都是「親餵+母乳……C.C.」;只有我的恩寶,上面寫著「親餵+母乳……C.C.+配方奶……C.C.」。天啊,看來住在裡面五位媽媽,只有我的母乳不夠!但我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的心情,深怕被工作人員認為我產後憂鬱症又開始了,所以只有悶著頭回房間。沒想到過不久恩寶爸來探望我時,也看到了那張寶寶日誌,一進房間就跟我說:「ㄟ,那麼多媽媽裡,只有妳是給寶寶餵到配方奶的耶!」哇哩勒,哪壺不開提哪壺啊?!

我只好安慰自己,就算真的是奶不夠,那並非我所願,何況我也無能為力了。既然選擇母乳與配方奶混餵,不如就坦然接受結果。結果隔天日誌再公佈時,其他四位媽媽裡有兩位「投降」,也加入混餵配方奶的行列;甚至有位媽媽除了親餵之外,母乳連擠也不擠了,用奶瓶餵的全是配方奶。不得不自私地承認,那時我心裡好受多了,證明至少不是只有我這樣。(只是那兩位媽媽不能全母乳,心裡應該也不太好受吧……)

母乳對寶寶很好,我相信沒有媽媽會反對。只是對於要不要全母乳這件事,我個人認為,最終還是得尊重媽媽自己的選擇。如果媽媽心意已決要餵全母乳,身邊的親友,理應要給予最多的協助和鼓勵;但如果媽媽就是不想餵母乳,或是不打算全部都餵母乳,旁人也應該體諒這個決定,而不是強迫、洗腦,或是跟別人比較。我產後在醫院休養時,就聽過一位媽媽抱怨,她之後坐月子完全沒人可幫忙,帶孩子也要自己來,要等坐完月子後去上班才請保母帶,能休息的時間就只有在醫院這幾天,結果先生還一直要她餵母乳跟母嬰同室……讓她不禁大喊:是誰說不餵母乳就不行的?!(當然這位媽媽可能沒搞清楚狀況,在母嬰親善醫院生產,本來正常情況下就是要餵母乳……)

大家在鼓吹「母乳最好」觀念的同時,也不能忘記:如果媽媽沒有意願餵母乳,或是為了某些因素不能全部餵母乳的話,如果還硬逼著當事人一定要全母乳,那麼媽媽本身不會開心,寶寶也會受媽媽情緒影響;何況媽媽的心情,也會影響到母乳的量。

餵什麼奶,怎麼餵,讓媽媽自己決定,也尊重媽媽的決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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