住在月子中心其實很不錯,不用自己張羅月子餐,不必洗衣服,還有護士隨時提供各種諮詢。那時候我一天吃五餐,累了就睡,恩寶爸沒班時會來看我,照理說,應該算是很幸福。不過,只有兩件事情美中不足:第一是可惜恩寶不在,第二是,擠母乳。

經過了連續幾天的乳頭刺激,到月子中心後不久,我的身體已能開始自動泌乳。在無法讓恩寶吸吮的情況下,每隔一段時間就必須擠出來,以免兩邊乳房變成「石頭」。白天大約三到四小時再擠一次即可,但到了夜間,因為泌乳激素更活躍的關係,每兩個多小時就一定要爬起來擠奶,要是遲個半小時,就得忍著脹痛,邊按摩邊擠……

那時我一晚上都要醒個好幾次,睡眠一直中斷,精神自然會變差。頭兩三天有護士全程指導,順便陪我聊天,還不至於撐不住;後來變成只call我起床、拿個奶瓶來就走了(不能怪她,因為之後有其他媽媽快要入住,準備工作一籮筐)。我忍著睡意,從床上移動到沙發上坐著,邊擠奶邊打瞌睡,有一次還差點把奶瓶打翻,幸好有即時醒來發現。

月子中心供應早餐的時間是早上八點,我經常累到工作人員把餐點送進房裡了都不曉得,至少要八點半才會醒。有一次又是這樣,連恩寶爸來了也不知道,我一醒來他就說:「妳這麼累,等等十點半的新生兒探視,我去就好了,妳好好休息一下。」

恩寶爸這麼說當然是為我好,但我當時思子心切,一天開放兩次各半小時的探病時間,我只有早上能去,已經很不捨了(夜晚天氣較涼,大家都不希望我出門);現在連我唯一的機會也要剝奪,我怎麼受得了?何況擠母乳是很累人的事,如果不是為了恩寶,我真的很想放棄,看到他我才有動力繼續下去啊!忍著沒答腔,悶頭吃我的早餐。偏偏恩寶爸以為我沒聽清楚,又再講一次:「等等我去就好了喔,妳吃完早餐就睡覺吧。」

他才講完,我就把筷子往桌上一摔,什麼麵線青菜補品都不吃了,直接跑回床上用棉被悶住頭。這下恩寶爸知道「代誌大條」了,急忙解釋:「我是怕妳月子沒坐好嘛,到時候妳會沒體力照顧孩子的。」唉,真想高唱一首其實你不懂我的心。之後護士進來幫我量血壓,發現狀況有異,跑去跟護理長通風報信,我被護理長拉到大廳懇談了一番。回房間時,她故意半開玩笑地把恩寶爸罵一頓:「生孩子的媽媽很辛苦耶,當然要以媽媽的意願為主啊!」恩寶爸無言以對,只能摸摸鼻子,乖乖帶我一起去醫院探病。

實在不能怪我鬧脾氣,我平時並不是愛無理取鬧的人。會有這麼大的反應,除了生產後的荷爾蒙急遽改變,以及擠母乳的疲累之外,最關鍵的,真的是心裡不斷掛念著仍在醫院裡的恩寶。

(待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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